3 Contract 03
3 Contract 03 (第2/2页)知雾家买的是联排别墅,庭院露台都很大,上三下二,典型的轻奢豪宅。
知雾从地下室的电梯上到一层,立刻有保姆上来给她做消毒。
她被味道刺激地呛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晏庄仪洁癖有点严重,她从另一个城市急匆匆回来,不换衣服会被嫌弃风尘仆仆。
“知雾小姐,额上这伤需要找家庭医生给您看一下吗?”
知雾被消毒水败坏的心情更糟糕几分,摇头拒绝,淡淡道:“小伤。”
她换掉短靴,顺着旋转楼梯去二楼,正好撞上准备下楼的晏庄仪。
“怎么穿得这么简陋,上去换件更正式的裙子,”见到她这副随意打扮,晏庄仪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等下家里还有客人要来。”
“还有,你这伤怎么弄的,让人看见不知道会想什么,平时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注意自己的脸,偏偏这个时候受伤。”
她谨慎到有些夸张的语气,倒是让知雾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抬起眼睛反问:“等下谁要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抓紧时间上楼打扮下吧,”晏庄仪忙着接听手里的电话,不太客气地发号施令,临走前还叮嘱知雾,“对了,把你那头发也烫了,直发不适合搭衣服,看上去学生气太重了。”
“我本来就只是个学生,妈妈,”知雾很淡漠地回,“而且我烫卷发一直不好看,您忘了吗?”
晏庄仪已经扬起笑容把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闻言皱眉瞪了她一眼,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电话那端的声音打断。
知雾没再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晏庄仪叫来的客人傍晚才抵达,一共三位,都是第一次来,手上还拎了礼物。
知雾被安排着一块坐到会客厅的茶桌招待客人,袅袅的茶香升腾,她垂眸注视着腾空泛冷的水汽。
晏庄仪和她依次介绍眼前的几位人:“这是你纪叔叔,纪阿姨,还有这位纪家的小公子,你们小时候还见过面的,还有没有印象?”
拙劣的借口。
“都多少年前了,那时候知雾也才一两岁,怎么会记得。”
“怎么会,她打小记忆力就特别好,那天回来还和我说纪炜答应了长大以后要娶她,只可惜你们没过多久就移民出国了。”
恶俗的玩笑。
“认识这么多年还没参观过你们这栋新购入的宅子,要不带我和先生参观一下?”
“当然可以,你们两个年轻人有话题就坐这聊聊天吧,我们大人就不掺和了,出去走走。”
刻意的撮合。
知雾习以为常地看着门关上,整个茶桌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面坐。
纪炜在国外呆了几年,整个人变了许多,没那么多拘束,他的指间很快夹起一支烟攀谈起来,下落的袖口里露出一截花绿纹身。
“以前年纪小没有审美,现在感觉你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
知雾手指捂着杯壁,明显兴致缺缺:“嗯,谢谢。”
烟味太浓,熏得她不太舒服,于是咳嗽着起身将旁边的玻璃窗户敞开一些。
纪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因为抬手而骤然变得明晰的腰线,目光肆无忌惮地估量着,审视着,就像审视家里摆在博古架里珍藏已久的那只玉瓶。
他将烟灰掸在缸里,语气微微遗憾:“这点烟味就受不了,以后跟了我可要怎么办?”
这话不该在两个人拢共只见过两面的场合说出,显得恶意又冒犯。
知雾顿时语气微愠:“你什么意思?什么跟你?”
她周身气质太柔,生气的话语也似无攻击性,于是惹得纪炜更顽劣地浑笑:“要我说,国内呆久了的女人就是这点没意思,太内敛了,开不起一点玩笑。”
“两三句逗乐就点着火,还得哄人。”
他故意作对似的,又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吐出,将室内的烟味漫得更重。
同时宽掌顺着桌子摸上知雾的手背,故意压着摩挲,不怀好意地紧盯她的眼睛:“还是要学会奔放一点,小淑女。”
男人劲很大,知雾费了许多力气才将自己的手挣出来,她胸口起伏不稳得厉害,想也不想地拿起手边摆着的茶杯泼过去。
水渍滴滴答答地掉,他却完全不生气,抹了一把脸,反而犯病似的笑得更欢:“哟,还真和我生上气了。”
“我要回学校了,你性骚扰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叔叔阿姨以及我妈妈。”知雾语气冷静地起身,迅速和他拉开距离避免再被纠缠。
可就在即将推门出去的那刻,身后又传来纪炜叼着烟,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
那句话使得她失去力气,几乎握不住门把手。
“所以你是觉得——”
“我这人什么德行,你妈不清楚吗?”
……
一直到坐上回程车,知雾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纪炜的刚刚那番话。
晏庄仪真的不清楚吗?
究竟是不清楚,还是默许了?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黏腻的触感,她的眼中有轻微波动,用拇指摁着手背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那一块肌肤,直到那一片都变得通红。
私家车只能止步于上誉校门口,知雾下车往宿舍楼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她将小包换到另一边拿着,掏出手机准备查看舍友的消息。
刚点开屏幕,远远便见到宿舍楼路灯下立了个及其修长的人影。
纯白色的帽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他眯眼闻声看过来的那瞬冷淡的神情。
知雾心跳猝不及防恍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心不在焉错了路。
手心里的信息框还在不断往上浮动。
[金融系那个学神来找你了,在宿舍楼下等了一下午。]
[你认识他吗?他好像有事找你。]
[感觉本人比传言的还要更帅一点,就是看着好高冷,站在女生宿舍门口都没人有胆子上去搭讪。]
她关掉屏幕讯息收进口袋里,加快步速走上前去:“你在等我吗?”
梁圳白幅度极小地颔首,没什么情绪地唤她名字:“董知雾。”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银行账户,查查户主就知道了。”梁圳白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必要,眉心还轻皱了一下。
然而知雾却不那么认为,她第一次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坏心情一扫而空,连唇角弧度都翘得高了些:“那你怎么知道我在上誉念书?”
“上次见面,你的包上就挂着上誉的校卡。”
“那——”
“你上次借我的那张卡里有五万三千四百六十六块八毛一,我和你借了四千块应了急,这是剩下的。”知雾的问题实在太多,梁圳白直入主题,打断了她的话。
他掏出一个全新的密封袋,里面装着知雾给出去的那张银行卡:“那笔用掉的钱我现在手头紧还不上,但一个月后肯定能全额加利息还你,这是我打的欠条。”
梁圳白又递过来一张纸,知雾展开,看见了他手写的字迹和手印。
他的字和人一样,写得清瘦有力,遮挡不住的肃正。
看着这份欠条,知雾想,梁圳白这人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还是那么不爱占人便宜,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划清界限。
“这钱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不用还,”知雾折好纸页递了回去,语气很平静,“它在我手上只是一笔多余的闲钱,看得出来,你比我更加需要它。”
“当时叫住你也只是想让你做一件事,现在已经不用了,谢谢你。”
梁圳白没接,眉眼发沉地盯着她,只执着地追问:“什么事?”
“当时没办到的,我补给你。”
知雾的眼眸倏尔抬起,脑海里一时晃过的,是早晨那本被无意打开的笔记本,轻飘飞旋的纸页与沉甸甸压在心口五年的姓名。
“什么都可以吗?”
他沉默回应。
“那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话音刚落,梁圳白明显愣住,向来情绪薄淡的眼瞳中流露出一抹浓重的诧异。
而她仰着濛白的脸看着他,明明连漂亮的脖颈都羞红了,却依旧执拗地不肯低头。
像是一时上了头的鬼迷心窍,又像是处处被管制后忽然爆发的叛逆。
知雾心如擂鼓,垂在裙摆边的指尖都发麻,但抬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没了颤抖,更加笃定。
“梁圳白。”
“你能不能——和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