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京辇之下,刺王杀驾
第201章 京辇之下,刺王杀驾 (第1/2页)“驾!”
快马冒雨驰行,嘶哑而低沉的驾驭声与马蹄急速踏在泥水中的啪啪声交织在了一起,无端衬出了来者紧张而急促的心情。
雨幕深沉,黑云连绵,或有雷光闪动,沿途人马脚步声凌乱,呼和不止。
戚继光一身绒衣还未及脱下,双腿死死夹着马腹,手中马鞭几乎挥出残影。
他领着亲卫丝毫不停,骋马冲过长街,逆着逃窜的人流,生生撞破雨帘。
一行人马面门已然被拍得湿透,却依旧化不开脸色凝重的神色。
只因不远处的喊杀声,已经遥遥在耳。
竟然有人在京城中聚兵,刺王杀驾!果真是捅破天的祸事!
是谁这样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竟舍命要天下动荡!?
又是哪里聚集来的反贼,人马几何,兵甲有无!?
最紧要的是,圣驾现在有没有受到冲撞!
戚继光每每想及此处,心中的不安便再添三分。
快些!须得再快些!今上神文圣武,干系天下安危,万万不能出事!
离得越近,便感觉喊杀声愈发清晰,甚至能见得从战场上逃离的贼人,众人见得,左右亲卫根本不用吩咐,随手几枪,将几名仓皇逃出来的贼人扫倒在地。
“戚帅!白莲教的服饰!混杂有留守左卫的甲胄!”
亲卫收枪勒马,大声汇报所见。
戚继光皱眉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用力一甩马鞭:“手脚挑了,留给厂卫!咱们速速前去护驾!”
“啊!”
“饶命!”
一声令下后,立闻数声惨叫,此起彼伏。
戚继光却置若罔闻,只心中愈发沉重。
留守左卫是左军都督府在京管辖的六卫之一,虽不属二十六卫禁军,却是镇守京师的腹心营卫,要是参与谋逆,当真是非同小可!
当然,着有留守左卫甲胄,并不一定是此卫真就牵扯其中。
天顺年间,昭武伯曹钦谋逆,率私兵攻打皇宫,所蓄甲胄,便是每次正经调兵遣将后,暗中留存——“每出,辄选达官、跳荡卒隶帐下,师还,蓄于家,故家多藏甲。”
但即便如此,也至少说明谋逆之人的地位不低!
除了兵部以外,五军都督府多半也脱不了干系。
还有白莲教……
当真是苍蝇一般,哪里有缝就往哪里钻!
从永乐以来,白莲贼谋逆就没停过!
世宗当初改制,就怂恿宗室造反,而后穆宗登基,朝局未稳,白莲教赵全又唆使俺答汗称帝,更是谋划了石州之乱,给鞑靼带路,屠戮同胞十万余,如今皇帝因度田事,白莲教又勾结上了石茂华一伙人。
乱臣、贼子,二者当真如苍蝇遇屎一般!
“从速!从速!”
戚继光再度下令。
他只带了十名亲卫,这是他如今的恩宠,所允许的上限。
但即便人数不多,却依旧透露出一股沉重肃穆的气势,与别部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一声令下,一众亲卫再快三分,整齐划一的十一人,在雨中竟如径流一般,轰然而行。
愈近的沿途,家家户户尽是门窗紧闭,无声无息,唯有不远处,随着风雨而来,时有喊杀声,刀剑碰撞声,弓弩攒射声。
……
不多时,一行人马终是急驰而至。
放眼四望。
但见雨簌簌从天而降,石砖铺成的地面上猩红一片。
高府大门的牌匾砸落在地,伤员、尸体在门外东倒西歪,两侧墙边烧焦的痕迹,无声揭示了雨水的作用。
厮杀还在继续。
锦衣卫、东厂、腾骧左卫、白莲教、夷人、私兵,乱七八糟的人马混沌一团,只能依稀从双方的服饰上略作区分。
刀枪剑戈狠狠冲撞在一起。
“维持阵型,刺!”骆思恭站在高府大门前,高呼一声。
腾骧左卫排作一排,紧紧咬着牙关,奋力一刺。
“噗噗!”
长枪入肉的洞穿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声,默契地同时响起,鲜血炸了一脸,令人胆寒。
立刻有呕吐的厂卫被拖了下去,后人补上。
“围拢!杀!”
厂卫承平日久,反贼乌合之众,双方甫一遭遇,皆是毫无章法,闭眼瞎抡一般。
待得彻底绞杀在一起之后,厂卫终于站稳脚跟,开始组织起阵型,整齐划一地开始屠戮贼人。
数十红盔卫分在两翼,盔甲上道道白痕,沉默握着刀往中间围拢,脚步整齐,动作划一。
“噗噗噗”
寒光泛起,冲在最前面的十数个臂缠白巾的反贼,上一刻还面目狰狞,下一刻便戛然而止。
沉闷的声音响起,几乎犹如割麦子般,十余人便倒地毙命。
戚继光眼见厂卫虽同样有着损伤,却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已然将贼子压制,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往右翼冲阵!”
客军援助,最是忌讳以自我为中心,搅乱了正面的厮杀。
作为当世名将,自然没有犯这种低级错漏的时候,只是指挥着亲卫发挥纵马的优势,冲向右翼那一团结阵而动,顽抗最是激烈的贼人。
“得令!”
短促一声应诺,便是战马嘶鸣声响起,汇入高府门前这一座绞肉的磨盘之中。
哪怕只是长街,骑兵的优势依然尽显。
驰骋而过,什么阵型都维持不住。
长枪扫荡之下,便是几道血线抛洒在半空中,一具尸体跌落在地。
“不愧是戚家军,哪怕长街纵马,依旧阵型俨然,当真天下精锐!”
混乱中,不知哪个眼睛尖的赞了一声。
戚继光回过头去,赫然见得一名绯袍大员,勒马靠近。
前者看清面目,正欲翻身下马行礼,又见战事未停,一时犹豫。
最后只好咬牙在马上拱手弯腰:“下官拜见殷总督,此时不便下马,还请总督见谅。”
靠近之人,赫然是进京述职的两广总督殷正茂。
殷正茂见其人与自己拉开距离,保持警惕,不由得摇了摇头:“癣疥之患,平定不过反掌,戚都督不必这般如临大敌。”
戚继光一时无言。
殷正茂的名声可不见得有多好,贪污成性这个词,说的就是此人。
更何况,连兵部尚书石茂华都谋反了,眼下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又是身居高位的文臣,戚继光哪里敢放下戒备?
面对殷正茂的近乎,戚继光只好语气急促地转移话题:“殷总督!陛下如何了?圣驾有没有为逆贼所冲撞?我能否入府面圣?”
殷正茂拿下巴点了点守在高府大门外的血色杀场:“乱成这般,何必强往里面冲?”
“莫急,陛下无恙,只偶有几名贼人翻入过院墙,很快便被扔了出来,皆未冲撞到圣驾。”
“咱们等这些逆贼被彻底扑灭,再求见陛下便是。”
当然,他还有话没说——戚继光都知道防着他殷正茂,那些厂卫此时又岂会轻易放人进去?
他殷正茂堂堂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两广,要进去自然不是难事,戚继光武将出身,敏感时刻,恐怕就要被拒之门外了。
不妨待等上一等,事情平息,便从容求见问安便可。
戚继光对于不得入府面圣,并未放在心中,只听到皇帝无恙,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放松下来后,戚继光才有暇问起眼前的缘由:“殷总督,眼下这场景,究竟是何人丧心病狂!?”
雨幕中,杀声逐渐小声了不少,有了平息的趋势。
贼人尽数被冲散,四散奔逃。
厂、卫、骑、巡,乃至来驰的家丁,各自结成阵型阵,绞杀露出后背的贼人。
临近高府大门处,已经开始在人堆里翻找补刀。
一旁的殷正茂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应当是诚意伯府谋逆,方才我见到五军营练勇参将刘豸,被押进府内了。”
白莲教不过乌合之众,终究要靠人指挥。
而为首的刘豸,当先便被重点照顾,立时擒住——这也是为何如今这些反贼溃不成军。
戚继光皱了皱眉,喃喃自语:“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诚意伯刘世延……难怪这些反贼中混杂着六卫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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