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霉菌之城(五)
283 霉菌之城(五) (第2/2页)裴书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现在不是一个充满着尸体的草地,而是坐在黄色的沙发上,对面的心理医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沉默地坐着,房间里放着放松的音乐,裴书的身体好像要沉进沙发,医生坐在对面嘴巴一张一合,但裴书只能看到嘴型,听不见她的声音,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试试直面恐惧呢?
医生提议,他们可以做脱敏治疗,但裴书觉得医生很幼稚,他不知道墙外的恐惧到底是什么样,怎么做脱敏治疗?
裴书在墙内当财阀的走狗,处理一些财阀家的小事儿,直到祝宁从天而降,问他要不要出墙。
在听到这个邀请后,裴书第一反应是拒绝,神经病才会出墙。
但他之后竟然生出了一点念头,想再走出墙外看看,走到当年的那个地点,试试直面呢?
在墙内,裴书感受不到活着的感受,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每天忙忙碌碌,但永远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接纳。
他猜测,自己要在死亡的前一秒才能感受到活着。
跟裴书预想的死亡场景不同,没死在污染区里,要死在一个人造怪物手里。
裴书笑了下,他一手撑在地上,支起上半身,准备吸引注意力,让白澄快走,在他动作之后,草浪波动,更猛烈的一阵风吹过。
突然,草地中窜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裴书身体僵直,腰都还没抬起来,在他前方的白澄动了,她身披着黑色雨衣,如同鬼魅般移动。
黑色兜帽遮住她的额头,她突然起跳,像是一个跳大神的神婆起舞,沼泽地里更深的尸体被她所召唤。
她移动速度很快,眨眼间窜出去百米远,吸引了所有猎人的注意力。
呼又是一阵鞭响,落下时,尸体和白澄在空中被切割,白澄的头颅旋转,时间好像被拉得很慢,裴书看到了白澄的脸。
黑色兜帽衫脱落,白澄脸上是机械的微笑,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她的嘴唇正在张合,像裴书的心理医生。
不同的是,心理医生在说话但裴书听不见,而白澄只是张嘴,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最先动的是白澄?他们甚至不熟。
裴书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他读懂了白澄无声传递的最后一句话。
他抬起的腰又伏下去,只能趁着空档朝反方向撤退。
咣当一声,白澄的头颅落在湿地里,很快就下沉,再也没有浮起来。
普罗米修斯的狩猎游戏结束。
戚雪柳确定了白澄这具身体死亡,抬起头只看到草浪滚滚,裴书八成已经跑了。
这个地形就是这样,只要一人先集火,另一人就能趁机逃跑。
“有点意思,才组队多久,这么有默契。”普罗米修斯感叹,祝宁为什么总遇到很好的队友,明明不在场,这些人竟然很团结。
白澄为什么会为了裴书逃跑牺牲呢?普罗米修斯想不明白这一点,他的数据库里几乎都是官方登记的猎魔人,赏金猎人这个团体很神秘,他没有白澄的信息。
戚雪柳在旁边问:“现在呢?还追吗?
J列维死了,白澄也死了,他们一命换一命,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公平?
普罗米修斯:“走吧,去找祝宁。”
外面的小喽喽厮杀结束了,他们要去杀掉真正的敌人。
普罗米修斯在前行走,戚雪柳就跟着,她背后紧跟着的是0056号,这玩意儿只有正面看才能看见,一旦侧面看就很容易和环境相融合。
他杀人的动作历历在目,实在是过分恐怖了,简直就是个杀人机器。
普罗米修斯到底怎么控制0056号的?戚雪柳还是没看明白,她心中庆幸,还好刚才没赌一把反抗普罗米修斯,不然白澄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他们越过了一地尸体,朝着城镇出发。
…@裴书在逃跑。
他身上都是淤泥,也没空去管,在白澄头颅落下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掩护,那是他唯一可以逃跑的机会。
裴书心脏快速收缩,很鲜活地提醒他还活着,应该是白澄在提醒他还活着。
他从来没想过这次墙外之旅会有人替他去死,白澄可能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真正意义上死亡。
白澄的身体死了。
靠,裴书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念头。
裴书以为自己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事实就是他现在精神状态很差。
裴书从山坡上快速向下奔跑,眼前熟悉的城市展开,他跑过了居民楼,墙壁上长满了霉菌,要早点找到祝宁。
他快速整理自己的思绪,试图转移注意力,这里的道路规划果然变了,跟自己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更阴冷恐怖,一踏足就感受到阴森森的寒意。
祝宁能在哪儿呢?林晓风肯定不敢乱动。
前面是个拐角,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裴书立即拔枪对准。
哒哒哒脚步声很欢快,裴书看到地面上投下一个巨大的人影,墙壁拐角处长满了霉斑。
裴书手指扣在扳机上,下一秒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小男孩儿跑出来,手里抱着巨大的手电筒,那个手电筒对他来说太大了,他要两只手才能抱稳。
“妈!”小男孩儿看到裴书后惊喜喊道:“这里有人诶!”
一个穿羽绒服的女人快速跑来,把小男孩儿揽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过来,好像裴书是什么坏人。
裴书皱了下眉,上次这座城市是空城,没有这玩意儿,这是什么东西?
公交车站牌前。
林晓风背着半截祝宁停下,面前是熟悉的兰姨和小武。
@祝宁趴在林晓风的肩膀上,她太虚弱了,随时都会睡着,第六感告诉她,裴书和白澄的处境一定很艰难。
在她胳膊下,林晓风的恐惧传递过来,小姑娘被这个状况吓坏了。
林晓风控制不住想,不是死了吗?她亲眼看见这母子俩成为霉菌的,为什么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