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戴面具的女人(一)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戴面具的女人(一) (第2/2页)“我不希望我教出来的学生是个意气用事的莽夫。”叶抚严肃地说,“我同你说了那么多,难道你意识不到符檀之死绝非个人恩怨问题,而是牵扯到一个帝朝,甚至天下格局变动的秘密吗?你但凡冷静一点,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秦三月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没有顶嘴。被叶抚一番批评后,她冷静下来,的确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都没有去好好思考分析,实在是不应该。
叶抚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张嘴又觉得也不应该给刚失去了挚爱之人的秦三月那么大的压力。他语气便轻缓了下来,“总之呢,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好你自己的事,等有能力了,再去探寻那些秘密吧。”
“多谢老师指正。”秦三月连连应声。
叶抚便转身,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还有几天,就要到东土了。”
“哦。”
叶抚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很安静,而很安静的时候,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寂寞、孤独。
秦三月坐着,脑袋轻轻贴在书桌上,望着星河,想要试着,去感受符檀的孤独。
但,人与人的悲欢总是,不尽相同。
历时七十二天,共计接引《南柯一梦》神魂十二万三千五百七十四道,魂碎一道。
……
自云舟驶入一片阴沉沉的天空,再也没见到太阳起,大家便知道,现在已经进了东土的围海,不久后,就要驶入东土上空。在甲板上,遥遥朝着东边望去,目力极好的话,可以看到那边细雪飘扬的样子,那里就是东土了。
不同于去年冬的雪,现在的雪小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猛烈。可这依旧是极其反常的气候,毕竟现在是九月间。以往,整个东土,除了极北的雪山带可能会下雪,没有哪个地方会在九月下雪。即便现在居住在东土的人大都已经习惯了,也仍旧没有改变这并不寻常的事实。
云舟上一间厢房里。秦三月提着笔,点了墨,在最后一个字上着落,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肩膀微微低了低,嘴里喃喃,“终于完成了。”
她束净笔墨,收好纸具等等,招来一道吹墨风,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桌子上,几百张纸哗啦啦地颤动起来,在吹墨风的吹拂下,尽数收束整齐。
秦三月满意地笑了笑,捧着这一大叠写满了字的纸,轻快地出了门,来到叶抚的房间,咚咚敲响。
“进来。”
秦三月应声推门而入,边走边说,“老师,新书写好了!”
“关于山海关的吗?”
“嗯嗯。”秦三月坐到叶抚对面,看了看叶抚手上的东西,顺嘴一说,“啊,老师你又再雕刻那些东西啊。”
“闲着嘛。”叶抚收了伙计,伸伸腰,问:“还顺利吧。”
“嗯,比洹鲸志顺利一些。”
“准备起什么名呢?”
秦三月没答,反问,“老师不先看看吗?”
叶抚笑道,“你写的东西,自然是好看。我打算等印刷了,买本珍藏的,好好看看。”
“不带这么夸人的。”秦三月听来,总觉得叶抚是在打趣她。她接着说,“书呢,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我在山海关废墟所见所闻,就是看到的那些巨兽之骨啊,战斗的残余场景猜想啊之类的;二是我在梦境里所见所闻,跟他们守关人的相处,以及我在书库和档案库里看到的关于山海关的记载,三是山海关被隐藏的真相。”
叶抚点点头,“不错嘛,框架很合理。只是,我比较关心,你是用什么方式揭露秘密的。”
“我之前也想过,本来打算开门见山的,但是想了想,似乎大家都不怎么能接受太过直白和坦露的东西。”
“是的,真相往往不被人接受,因为那与被接受的常识相悖。大家还是喜欢看被人粉饰过的美好珠帘。”
“所以,我还是打算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去揭露,让那些喜欢细读和研究文字涵义的人去猜,猜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叶抚笑问,“为何这么想?”
秦三月眨眨眼,“人嘛,都是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比起你告诉他们的真相,他们更愿意相信通过自己努力挖掘出来的东西。这大概是人本能的排他性吧。所以,我就把真相隐藏在故事里,去满足他们的发现秘密的成就感与自我中心感。”
“懂得挺多的。”叶抚有些诧异。
“在山海关梦境里待了二十年,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就只有钻研这些。”秦三月说,“也多亏了单医师,帮我完成了不少猜想验证。”
叶抚笑着打趣,“或许,让你再轮回个几百次,你就是文学、通性行为学、泛性普理哲学等等方面的大师了。”
“那我会在成为大师前,先疯掉的。”秦三月说着,警惕道,“老师你以后不会偷偷地又把我扔进山海关梦境那种地方吧。”
“怕了?”
“怕了。”
“你倒是实诚。”叶抚摊摊手,“说实话,我也怕。毕竟,永无止境的轮回确实很折磨人。”
秦三月牙齿咬得嘎吱响,“老师你知道折磨人,还把我扔进去,就不觉得惭愧吗?”
“当然不惭愧。你是我的学生嘛。”
秦三月努努嘴,撇过头,小声嘀咕,“我不想当你学生了。”
“你又来了。”叶抚摇摇头,“算了,不闲扯了。想想吧,这本书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三十三号记录员。”
“噗——”
秦三月瞪大眼,“老师,你笑我!”
叶抚板着脸,“没有笑,哪儿笑了。”
“你明明就有在笑!”秦三月急着说,“你以前从来不取笑我的!就算我以前字写得丑,文章写得烂,修炼也很笨,你都不取笑我的!”
“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叶抚站起来,越过秦三月,“碰巧,碰巧。”
“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的书名取得真……棒!”说完,叶抚笑着大步走了出去。
秦三月愣了好一会儿,才狠狠跺了一脚,边喊着,“你就是在取笑我书名取得丑!太过分了,居然还笑得那么大声!”,边追上去。
云舟驶入东土空域,随着漫天细雪与轻快笑声。
一路追到甲板上,秦三月看见叶抚站在边栏处,静立远望。她瞧着那安静的背影,心里一下子安宁下来。不着痕迹,她站到他身边,同样静立,同样望远,想着: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又要见熟悉的人。希望,一切还是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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