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奈抉择
第一章 无奈抉择 (第2/2页)“我今天又在后山里掏了一个田鼠洞和两个松鼠窝,差不多攒了十来斤粮食呢,咱爷俩就走吧,要饭虽然不好听,总比饿死要强啊!”
古小满再次敦促父亲。
“唉……你怎么又去后山了,村里人都说后山有狼群和熊瞎子呢,万一遇到你这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爹……我觉得饿死还不如被狼吃了干脆,一天天的肚子饿的像是着了火,难受着呢!
我说的逃荒的事,您考虑了没,再不走等天气一上冻,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古孝贤看了看两间土坯房和后边的窑洞,这是他和父亲俩人一手置办起来的,爷俩颠沛流离大半辈子,他实在是不想再逃荒了,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可是现在村里别说粮食了,就是草根都给饿的眼睛发绿的村民挖了个干净,地里更是干的没有丁点水分,种子撒进去几天,刨出来还是完好无损的,根本没有发芽的迹象,然后那些被刨出来的种子也被塞进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唉……我的儿啊,你真是生不逢时,放在你爷爷哪会儿,你这手艺恐怕都能站炉子了,可是现在咱们连个像样的锅都没有(大炼钢铁时,农户的铁器都给生产队收走了,包括铁锅、门栓、甚至是菜刀……),更别说给人颠勺了……”
“又提这茬,您有完没完了?”
古小满对父亲经常提以前的事很是不满,在他看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老提老黄历没意思。
“罢了罢了,人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咱爷俩也有吧!
虽然你爷你妈都埋在这,但是眼下这光景,咱爷俩待在这恐怕真得饿死,收拾收拾走吧!”
一听老爹同意逃荒,古小满顿时心安下来,这老爷子要是拧着不肯走,他也就只能一起等着饿死了。
要说收拾,其实就是那么一说,家徒四壁有啥收拾的,眼下不说古小满家了,就是光景过的最好的村支书家也没啥多余的家当,粮食囤里更是空空如也,一家人不得不勒紧裤腰带渡饥荒。
古小满把靠在檐墙上的独轮车架子放下来,又从屋里取出它的轱辘安上。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在车厢体下边预留了两个圆洞,把车轱辘两边的铁轴插进去就行了。
独轮车最值钱的就是这个轱辘了,还是爷俩返回村子的时候,古孝贤在县农具站花大价钱买的。
在农村生活,独轮车这玩意作用大的很,推个重物,往田间地头运送个东西,有它可以节省很大力气。
不过古家这副独轮车弄好之后,就一直靠在檐墙上没怎么用,因为村里的土地干的没法子耕种,生产队的社员也跑了大半,农业生产已经基本停掉了。
古小满把家里唯一一床被褥打成卷,用一根麻绳捆在独轮车上,又拿出一个灰老布缝制的布袋,将自己几天来掏田鼠洞弄来的粮食一股脑装进去,临了又从布袋里抓出两把玉米粒、黄豆瓣(田鼠啃过的黄豆大多是两瓣)来,准备给爷俩煮一顿玉米黄豆粥喝,不过想了想又装回去一把。
这年头粮食太金贵了,古小满敢说,自己这十来斤的粮食拿出来,五队的财主连个屁都不会放,就能把自己的翠芯(财主的闺女)连推带搡的嫁给自己。
“你这傻小子,不是说明天才走吗,现在把铺盖卷收了,咱爷俩晚上睡哪里?”
古孝贤在外边转悠了一圈回来,见儿子连铺盖卷也收了,就笑骂道。
“爹,奔楼子说要走就得后半夜走,要不然被民兵发现,少不了又得掰扯,虽然支书他们不怎么管事了,但是也不至于明目张胆撞到鼻子跟前也不管吧!
我一会煮点玉米粥,咱爷俩喝点,然后就准备上路,咱也不等啥后半夜了,天一擦黑就走。”
古小满一边说,一边把一把晒干的野菜撕扯成小段。
这时古孝贤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子:“臭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古小满疑惑的看着老爹:“什么呀,这年头除了粮食能引起人的兴趣,其他的恐怕都没什么吸引力?”
古孝贤把袋子口撑开,让儿子往里边看。
“啥东西黑不溜秋的……是熏肉,还有田鼠?”
古小满惊喜道,这一块熏肉起码有五六斤重,熏干的田鼠也有七八只,这年头粮食弄来尚且不易,更别说肉类了。
“切一点一起煮了吧,有点荤腥吃了也涨点力气。”
“嗯嗯……爹,这到底是哪来的?”
“以前老于头送的,没舍得吃,田鼠是爹自己抓的,熏干了几个月了。”
古小满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因为老于头是他的忘年交,算得上半个师傅,可是如今他却死了。
掏出一只田鼠干用随身的剔骨刀切成小块,和玉米粒干野菜段一起扔进一个陶罐里,再加上半罐子清水放到火上煮起来。
古孝贤看着陶罐子有点无语,爷俩这光景过得着实有些惨,家里连口像样的铁锅也没有,他从饭店里拿回来的炒锅年前被民兵给抢走了,说是要给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当时他追着民兵讨要,还被民兵连长用枪托狠狠地砸在后背上,差点没给他干的背过气去。
“火小点,陶罐子不经烧,万一烧裂了咱爷俩就没得吃了。”
古孝贤提醒儿子。
“爹……一会吃完了,您先在家眯一会,我去趟大队部,把哪个铁帽子顺走,那玩意路上还能烧水熬粥用。”
古小满说的铁帽子是古孝贤跟父亲逃难路上捡的,爷俩起初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个啥,后来才听说是日本大头兵脑袋上戴的,据说那些矮个子家伙戴上这铁帽子能够刀枪不入,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们作为裹挟在历史洪流中的蝼蚁,自然无从知晓真假了。
不过爷俩当时就觉得这玩意逃难用处很大,煮点粥烧点水啥的很方便,还不怕破损。
“铁帽子没被炼成铁锭子吗,连社员家里的锅、铁门栓、菜刀、镢头都大炼钢铁了。”
古孝贤问了句自己都觉得没头没脑的话,他没有参加大炼钢铁的活,因为被安排给社员做饭来着。
古小满虽然年龄小,但是个子高,就被当个半个成年人使唤了,所以队里生产上的有些事他比老爹清楚。
“那玩意扔进去半天没烧化,最后被老支书用铁勾子勾出来扔在大队部的饲养室了,说是用它给牲口加细料使唤,我在饲养室看见过,就扔在牛槽下边。”
“当心别被人看见了,再给咱爷俩安个盗窃集体财产的罪名。”
古孝贤有些担心。
“哼,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再说了现在饲养室连个喘气的都没有,更别说人了,村里剩下的都是跑不动的,或者是领导干部们,他们平日里克扣社员的口粮藏在家里省着吃呢,平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活动,那样会浪费粮食。”
古小满丝毫不担心,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了解人性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