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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童枢密器攻常州府 高太尉计探宣岕城

第八回 童枢密器攻常州府 高太尉计探宣岕城 (第1/2页)

诗曰:
  
  天下濒薄竟可悲,匹夫有责亦难为。
  
  言说圣公天父语,生灵涂炭终误取。
  
  贼火燎原江南水,旌旗到处骸骨垂。
  
  器攻常州虽王事,可怜城中冤魂堆。
  
  话说当时元帅邢政和大将王禀交马,战到四五十合,被王禀手起一剑,劈杀于马下。可怜南国大都督,今日化作南柯一梦了。军中大小官弁见王禀砍翻了邢政,大驱人马,卷杀将去。常州贼兵一看邢政被杀,个个胆消魂散,望常州便跑,眼看要至丹徒县前,大门刚开。王禀早是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城中百姓不知好歹,居然尽数出来助官兵,如此丹徒县尽数拿下,滴水未漏,断无一人逃回常州报信。王禀自是安抚百姓,严令军士秋毫不犯,待修整一刻,便使人报捷去与童贯知道,童贯便领麾下大队军兵,前进丹徒县驻扎。赏劳三军。次日一早,赍送赏赐王禀。王禀祗受,给赐众将。待到修整二日,再度攻打常州城。
  
  且说这常州府城内原大都督本意是以骆雄为任,无奈原守城统制官邢政夤缘一派皇宫官弁,暗差心腹拔擢于行伍之中,又以重金贿赂骆雄左右,明捧暗降,再得一道奏章禀明圣公,一下革除骆雄官职,又幸国师包道乙器重其文武之能,便又上奏圣公方腊,改任为苏州大都督。直至邢政右迁为大都督之职,骆雄方才悟此事缘由,无奈木已成舟,府中官弁已尽是邢政心腹,稍有一二不从之辈,不过兵长之职,微不足惜,生杀大权尽归邢政所有。当日吕师囊逃奔来此之时,邢政虽是出兵而战,却是暗嘱同僚不可周全照应,务必百般排挤,潜默出城。吕师囊等人来此,休说可得住处下榻歇息,便是三餐温水也断无供应。吕师囊等人知晓邢政之心,便只得借户百姓人家得口余粮饱餐一顿,便与沈刚、高可立、张近仁、吕助、朱立雄五人当即起身出城奔湖州去了。
  
  却说钱振鹏自那日跳入江中后便拼着全身气力,足在江中游了一个时辰,方过了对岸,听闻润州已为官军所占,便一路讨着饭食,行到常州,这常州却有邢政留置心腹副将:一个是晋陵县上濠人氏,姓金名节;一个是原清溪县县衙步兵都头许定。又喜这钱振鹏本为二人好友,共同协助方腊,累得城池,积功升做各州郡地方官职。当时听得钱振鹏失利,折了润州,一路退回常州来,二人随即引着亲信迎着,请入州治,管待已了,眼见邢政尚未归回,索性就于府衙之中合力商议退战之策。钱振鹏道:“有劳二位兄弟如此招待,但请放心。钱某不才,上托圣公洪福,下赖都督虎威,愿在此施效犬马之劳,待到官兵来此,直杀的那厮们大败过江,恢复润州,复为吾地,使那大宋皇帝老儿正眼儿不敢再觑江南,乃我钱振鹏胸怀之愿也!”许定抚慰道:“若得钱兄弟如此用心,何虑我圣公大国不安矣。待杀退敌军之后,克复得润州以为家邦,我必当极力保奏,高迁重爵。”当日筵宴,各诉其计,不在话下。
  
  且说童贯在丹徒县整军已毕,领起分定人马,起兵攻打常州府而去,殿前副都指挥使刘延庆拨马军长驱大进,望毗陵郡而来。童贯领大兵迤逦紧随其后,以待接应。先锋刘延庆部领三子一女刘光国、刘光远、刘光世、刘光媛并西军十员将佐。那十人?辛兴宗、辛兴猛、辛兴烈、杨惟忠、刘镇、杨可世、赵明、翼景、翼鼓渊、翼鼓飞。正偏将佐共计十五员,引马军八千,直取常州城下,摇旗擂鼓搦战,不消一时便至常州府前白地之上。城上贼兵万分震惊,邢政未归,城中大小事宜尽归金节、许定二人所管。当下眼见形势危急,许定看了道:“谁敢去退敌军?”钱振鹏早是备了战马道:“钱某所言,必当不虚,誓死以效力向前。”许定随即拨六千兵马与钱振鹏,金节领城中勇将喜无常贺吉、怒无常縻貹、哀牛头郭矸、乐马面陈赟四人紧跟其中。城中留许定并着下将阙翥、翁飞以备接应,开了城门,放下吊桥。钱振鹏使一口泼风大斩刀,骑一匹卷毛赤兔马,当先出城。
  
  刘延庆见城中贼兵出马,便把三军暂退一步,让钱振鹏列成阵势排开,金节五个大将从后分在两下。对阵河东路统制翼景当先立马举刀,厉声高叫:“尔等反贼且听好!汝等助一山野匹夫僭越谋反,损害生灵,天神共怒。今日天兵临境,尚不知死,敢来与吾拒敌!我等不把你这贼徒诛尽杀绝,誓不回兵!”钱振鹏听了大怒,骂道:“量你等狂焰官兵,不辨忠贞,残害庶民。不知天时,却不思图王霸业,倒去助那无道昏君,要来和俺圣公相并,吞我扬州,诈我润地。我今若直杀的你等片甲不留,誓不罢休!”翼景大怒,舞起那一双锯齿刀,纵胯下铁黑马,直冲将来。钱振鹏使动泼风刀,迎杀将去。两员将厮杀,正是敌手,堪描堪画。但见:
  
  寒光闪灼,杀气弥漫。两匹马儿腾踏咆哮,二员将军遮拦驾隔。泼风刀起,似半空飞下流星;锯齿刀抬,如平地闪烁寒芒。马蹄撩乱,銮铃响处阵云飞;兵器相交,杀气横时神鬼惧。一个刀指北冥,一个刃擐九州。好似武侯擒孟获,恰如关羽破蚩尤。
  
  当下这翼景和钱振鹏斗了五十合之上,钱振鹏渐渐力怯。南军门旗下,两个贼将贺吉、縻貹恐怕钱振鹏有失,一齐出马,棍斧齐来,前去夹攻翼景。宋军门旗下,恼犯了两员小将,都是一般打扮,各执一支长矛,抢出马来,乃是翼景之子翼鼓渊、翼鼓飞。六员虎将,三对儿在阵前厮杀。眼看胜负难分,郭矸、陈赟也各持兵器,都上马出阵各自去助力厮杀。贺吉、郭矸力战翼鼓渊,不过二十合,翼鼓渊难以招架,贺吉挺水火棍上前,打着翼鼓渊左腿。翼鼓渊狂吼一声,跌倒马下。郭矸就地一旋大刀,翼鼓渊头颅滚落,血流五步,南军大振。那头縻貹搅住翼鼓飞奋勇而斗,三十合之上,縻貹神威愈奋,忽地摆开大斧,就势卖进左手,抓住翼鼓飞胸前甲胄,尽力一拖,扔在地上。阵云中辛兴宗急把马一拍,提丈八蛇矛前来搭救。縻貹马快一步,辛兴宗到时,早见縻貹一斧将翼鼓飞砍死在地。只得顺送一矛,刺杀了郭矸。翼景又同钱振鹏、陈赟交锋未定,眼看战事不利,两军各自上前混杀一阵,自是折了部分兵马,便是各鸣金收兵,刘延庆自收兵回营中去,金节也是带兵撤回城中去了。
  
  只说刘延庆折了些人马,引军回见童贯,诉说常州战事不利,折损战将,伏地请罪。翼景因二子一阵皆亡,更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童贯道:“常州兵精粮足,将军麾下不过八千人马,尚可力敌贼军万众,斩得贼将郭矸,输赢胜败,不过乃兵家常事。人之生死,更为前尘分定,不足为怪。此也当是两个将军禄绝之日,以致如此。将军无需怪责己身,且言战事为佳,两位亡将身后之事,本帅自会料理,不必挂念。”刘延庆谢恩,起身入座。童贯命人刻了翼鼓飞、翼鼓渊棺木尸身,设猪牛羊三牲,郭矸首级置于白旗之下,望空祭祀二将。此举深受军中众将赞誉,无不心怀恩愧于童贯,只待为其誓死效力,有诗为证:
  
  胜败虽乃兵家事,自古先乃得心始。
  
  诓奈童贯巧舌簧,临危涣散效司马。
  
  且说童贯率众祭祀完二翼,却见帐前转过王瑾,便说道:“贤相,王瑾观这常州地势险要,强攻必非上策首选,可否容王瑾十日时限,设造神机,寻巧破城。”童贯道:“王师之事,那堪耽搁。然你既有好计策,便先且说来一听。”王瑾道:“王瑾尝从京城工匠张谦处见过两个舶来西洋攻城神兵利器,有幸图纸尚随身携带,今番正用此处,十日便可得,古籍有载,凡此二物出时,必可破城。”童贯听了,沉思一阵,就道:“既是如此,你便留于营中携百名工匠造此神器。”王瑾道:“谢恩相。”这头童贯又点选刘延庆、段鹏举、折可存、刘光世四员勇将,率领五千死士兵,继续挺进常州。
  
  只说金节等人返还常州,祭祀亡将,才过一日。就听得报道:“城下有五千步军打城,认旗上写道,为头的是大将刘延庆。”许定道:“这厮上回吃我等杀了大败,只侥幸害了郭将军,今番竟敢来此攻城,必是有所备防。不可大意。”却见一人嚷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甚么?且待俺再杀他一阵。”许定看时,正是钱振鹏,便道:“哥哥不可轻出,倘或失利,事不济矣!”钱振鹏怒道:“俺今日誓要同宋兵一决胜负,生死之外,绝无萎疑。”许定无奈,只得遣陈赟一同前去相帮,两个勇将各取了兵器上马,带领五千马步兵出城迎敌。那头刘延庆、段鹏举、折可存、刘光世见了,便把五千死士一字儿摆开,刘延庆正当其中,手搦一口金背大砍刀,立在阵前,是为主将。段鹏举挺着一根雪花镔铁齐眉棍,随于侧首,以做副将。折可存、刘光世两个,各人跨骑良马,身穿金甲,手握长枪,伺机而动,只待接应。那五千死士兵全身各披前后掩心铁甲,犹如铁壁铜墙,威风凛凛,龙惊虎惧。
  
  钱振鹏、陈赟也是统着五千军马,靠城排开。陈赟先出得阵来,段鹏举也不打话,挺起手中铁棒,直抢过对阵去。刘延庆眼见段鹏举奋勇杀向对阵,急呼折可存、刘光世二人驾马驭兵,便去策应。三个虎将领精兵杀过对阵。钱振鹏、陈赟吃了一惊,陈赟措手不及,急待回马,那段鹏举一棍早是飞来,陈赟措手不及,早是那一计铁棍攮入战马脖颈,陈赟一下栽落在地,不及起身,段鹏举一棍打落下,血花飞溅,人心大惊。钱振鹏大怒,舞刀出阵。刘延庆见来得生猛,使起大刀,亲自出阵敌住。斗到三十回合上,钱振鹏早是招架不住,全凭腹中一口火气死撑,刘光世见父亲杀不得钱振鹏,连忙驾马赶来,叫道:“爹爹少歇,看孩儿拿这贼。”刘延庆听时,登时气力百倍,挥起一刀,将钱振鹏连头带肩,砍为两段。
  
  贼兵一见主帅将死,人人吓得三魂飞天,七魄遁地,四个英雄早是杀红眼眸,一为同僚报仇雪恨,二为国家勇战劲敌。全在阵里只顾乱杀南军,不问天地,不道良善。杀得这五千马步军不足半数退入城去。城上擂木炮石,早打下来,把着官兵贼兵都是打死不少,刘延庆看这城池断非一时可以攻打,便是传令兵士用竹竿挑起钱振鹏、陈赟两个首级,鸣金收兵,返还大营。众人提着钱振鹏、陈赟两个首级,牵着钱振鹏的卷毛赤兔马,才到营中。童贯见了已是大喜,便命营中放倒白旗,赏了刘延庆、段鹏举、折可存、刘光世四人,便进兵到常州城下,只把常州半面围住,只待王瑾神兵利器问世攻打。
  
  且说许定又见城中良将殒身,心中惊慌,便是退开左右,叫来好友金节,又教人上城看时,果见宋国军马三面围住常州,尽在城下擂鼓摇旗,呐喊搦战。许定叫阙翥、翁飞二将先且各上城带兵守护。自家又钻入后堂之中同金节商议,二人相顾无言,缓缓许定方才颤声道:“金节兄,如今大势已去了,我们二人该做何打算?”金节也是摇头,好一阵叹息,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投降,方可得一条生路。”许定大怒道:“金节兄你今日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圣公之恩,岂可这般舍弃。”金节道:“你我本就为宋朝旧吏,不过是因草头皇帝那贼兵所逼,何苦如此执迷不悟。”许定厉声道:“我们皆乃圣公宏福方可苟全性命于乱世,又得如此官职,今日怎可将个人之私,而置圣公之恩于不顾,金节兄你要做那叛国投敌的贼便去,俺许定自留城中与那宋兵一决生死,他日黄泉路上见,莫怪我不念旧情。”说罢,许定自是气呼呼的走了,金节见此,也只得长声叹口气,自返还家中去了。谁料那许定虽是嘴上义正词严,心内却是一阵发憷,自欲弃城逃走,便返回家中打点金银细软,只待城破之时叫众将率兵抵御,以便自家好逃,正所谓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便是如此,不在话下。
  
  且说守将金节回到自己家中,并不卸去一身戎甲装,先是洗米煮饭,又至灶台边上捣药搅汤,拌入粥中,盛了一碗,端入屋中,其妻秦玉兰躺于卧榻之上,咳喘连连,见金节归家,欲要起身,不想两臂根本无力,眼看要倒,金节连忙扶住,叹道:“娘子你本就有病在身,莫要起来,免得伤着身子,家中之事交与我便好。”秦玉兰泣涕涟涟道:“皆是我这一副病体,连累丈夫。”原来这金节原是宋军旧部,只因方腊贼兵来时发妻秦玉兰卧病在床,不得远走,故而金节只得迫于降贼,屡立战功,换得赏赐,疗买汤药,以便救治自家爱妻。平日虽与钱振鹏等人友善,却是不得深交,每日军事尚毕,便是返还家中看护,绝无闲耍娱乐之事缠身。金节道:“如今宋兵围住城池,三面攻击。我等城中粮食缺少,不经久困。倘或打破城池,我等那时皆为刀下之鬼。”秦玉兰答道:“即是如此,夫君何不弃暗投明,归顺官府。”金节道:“娘子你有病在身,若是出逃,怎可受此折腾,我金节宁可战死沙场,也不可弃娘子你于不顾。”秦玉兰叹息一阵,不知何言所答,忽然道:“我今日却想吃那后街张家铺子的炊饼,夫君可去买一些来。”金节道:“娘子既是想要,我自去给你买来,且稍午睡半晌,我便归来了。”秦玉兰笑道:“夫君慢行。”眼看金节出门去了,秦玉兰吃力起身,泪如泉涌,哭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分离在今夕,愿我夫君吉。”秦玉兰自床上取下一条白绫,费力挂于横梁之上,两脚踩着床榻,把着玉颈套于其中,再哭道:“夫君不可再因我受一世骂名,今我以此与夫君永别矣,只望悠悠老天,庇佑我夫君一生平安,脱离苦海,求他归顺讨逆,再不受我拖累矣!”说罢,秦玉兰两脚用力一蹬,晃晃悠悬挂这房中了,适逢金节刚买着炊饼,忽觉自家心神不宁,连忙往家中跑,一下撞开房门,却见自家爱妻已于房中悬梁自尽了。金节连忙取下秦玉兰,却早已咽气,金节一人于房中怀抱爱妻尸身嚎哭不止,一刻方停。金节知晓爱妻死谏之意,安葬了秦玉兰于后院共栽合欢花丛中,又是哭了一场,待到夜深人静时,金节独自一人,悬绠城外,趁着夜色,逃出城奔官大营去了,黄海荻蕤散人尝有诗叹曰:
  
  城破夫妻同灾死,不如妾独归顽冥。
  
  了无牵挂助夫归,一息可以行一里。
  
  自古情爱同林鸟,祸难临头各自飞。
  
  感慨玉兰身悬梁,身死犹存情义惘。
  
  自古男儿薄情郎,杜鹃声里香魂暮。
  
  却有金节糟糠念,宁愿同死不孤身。
  
  失身降贼为汤药,换得爱妻病解存。
  
  今番生死临别日,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女子遇薄幸,只求夫君得终老。
  
  古中兵灾幸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巧买炊饼虽托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延延无绝期。
  
  且说金节一路逃奔出城外,恰巧与营中两个军校撞见了,随即使偏去报知王瑾,王瑾听了大为惊喜,火速带着金节跑至童贯帐中。童贯正点着明烛,与那军师参谋李光裕在帐里议事。王瑾便带着金节走入帐中告知二人。李光裕看了大喜,便传令叫三寨中知会。童贯见这金节出城归降,心中也甚欢喜,当即就赏赐金节金银段匹,鞍马酒礼。又问道:“不知将军可知城中底细何如?”金节道:“城中尚有几员骁将,且地势险要,一时也难攻打,不过粮食已是紧缺,贤相何不忍耐数日也,便可成事。”童贯称是,便叫人带下金节,升做偏将,留于军前听用。
  
  且说城中自金节去后,人心思变,不过两日,许定便也使个巧话,哄那贺吉、縻貹、阙翥、翁飞四人仍旧死命据守常州城,自家却卷上那家中金银细软,亦是趁着夜色,乔装绕后门出城去了。日子最快,不觉也是到了十日之约最终之日,童贯正欲升帐议事,探讨强攻常州之策,刚要差人去请王瑾,不多时,就听得帐外轮鸣毂响,原是王瑾手下人驾了三辆鬼怪战车进来。童贯并着营中众将起身观看,只见那战车平地涌起四丈多余高,一层正底犹如一座镂空砖石,八个石轮安置车底,后方配置十六个精明儿郎紧紧跟随,以做替补。战车正面刻作一巨兽头面,端的是吞天蚀地神鬼惊,鲲咽鲸吸龙虎愁。油漆画成五彩颜色,两只灶口一般大小眼睛,直通车内的二层,便当作两个炮眼;巨口开张,底下一层的十六个军士俱在口内,中间突出一根实心滚圆撞城木,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两边各有四条铁链拴挂顶榫之上,左右自出数根粗撞棍,供那十来个兵士拖放,前端自有五面蛮盾斜靠上端,遮挡箭雨,保护车下儿郎,又教八名虎狼兵士身披厚铁甲,头戴坚铁帽,一手抬举八尺巨灵盾,一手高握锯齿狼牙棒。在那撞柱两侧防护,近身搏杀。二层通眼,内置八杆鸟枪火铳。两侧各有以铁水灌焊四尊鸟嘴袖珍石炮,发射石弹,这炮身长有八尺,镟木、打眼、绞镙旋、铸弹皆从底座所出,后装有一汽炉,中盛水而下炽炭,以作气柄,推送弹子。如此仅一枚火炮威力足可增长十倍之多,着空地上演练,一炮威力如狼入羊群,端的是个逆天杀器。众人皆是一声喝彩,不光速率极佳,那石弹前端早被打磨一环,又加铜皮包裹,内含铅锌,再经打磨,芯皮外露,杀生害灵,无恶不作。正顶观楼之中,一人居坐其内,披发仗剑,背负羽旗,各有数十号人挟机弩毒矢,暗藏三层碉楼之中,不露半身,只展一拳之孔,用以观望前情。如此机巧,只如固若金汤铁桶一般,堪称逆天杀器。王瑾便将此车称作火弩攻城车。
  
  又有兵士抬来水路数艘舟船,身长如蛟,细若窄巷,恰可容一人于船上,每船各置火炮一枚,此炮却是不可小觑,其炮管修长漆黑,膛口不过碗盖大小,纯精铁打造而成,三围一叚,炮弹却有名堂,那炮弹虽也是铅石外壳,里边却是装了硫磺、硝石、川乌、巴豆、金草等无数烟火毒物,常州地势虽巧,却独有此条婉转清溪卡在城外,由此投掷,必然得手,但凡火弹落地,城中必当瘟疫毒火一并横行,便是正门不破,城中军民不消三日,也当尽数为黄泉亡魂。如此狠毒杀器,王瑾便将此炮舟称作金殳蛟舟炮。
  
  当下童贯看了此种神器大喜过望,重赏了王瑾,便命三军于寨中备好投石车、云梯,铁臂弩,攻城车,撞城器这一众攻城器械,三军各配一辆火弩攻城车,只待号令一下一齐攻城,又调百十名精壮儿郎,驾驶金殳蛟舟炮于常州城外白荡河上架好炮位,伺机而动。
  
  且说贺吉、縻貹、阙翥、翁飞在常州城中,日日提心守御,真是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所幸城中钱粮器械,通盘计算,还可支持两月有余,略为放心,许定又言自家在府中参考军机,不得打扰。眼下三人皆因连日坚守,已有些许疲累,两眼微微要闭,却猛然听得有人大呼,“起火了!”贺吉急忙下城一看,只见无数枚燃烧火弹不知何处自外投来,弹石落地,烟雾弥漫,烈火横飞,臭气熏天,毒杀军民百姓无数。城上军士又是大呼道:“官兵来攻城了!”整个常州府内上下大乱一片。阙翥、翁飞更顾不得去寻许定等人身影,连忙各自弹压军心,休得惊乱。贺吉连忙叫城上南兵万箭齐发,落石狂砸,全然不济事。忽然见城外官兵推来数辆投机弩炮,中有一辆火弩攻城车,端的骇杀众人,箭雨那能穿透,猛可地两侧炮管一阵晃动,四周只听震天动地一阵霹雳声响,房舍屋宇,砖瓦椽木,尽行腾空拔起,黑焰障天,那城中早已一片毒烟火海,铅弹落时,城墙碎角,那火弩攻城车早是开至城下,并着无数撞城车猛一击去,城墙大门霎时垮塌,城上贼兵只如雾霭雨点,落尸废墟。
  
  贺吉、縻貹、阙翥、翁飞惊得不知所为,四门官军早已呐喊入城。那阙翥眼看官兵攻入,那里去顾自家兄弟翁飞,只是要逃出门,就见陈翥、周信二将已是率众杀入。霎时官兵围满乱石堆上,见有贼兵,立即砍杀。陈翥、周信一齐持军器来战阙翥,阙翥情知不是头,欲待逃去,早被陈翥一刀邀住,不得脱身。阙翥只得转身厮斗,不防周信早已杀到背后,一斧由背劈入,贯穿其心,阙翥扑翻于地,立时毙命。众兵急忙上前取了首级。陈翥、周信便领兵进城去了。
  
  那翁飞言见城中火发,尽是毒烟瘴气,吸入口鼻只觉如火在焚,急忙带兵杀出条路,城墙已无,唯有官兵涌入城中痛杀百姓,血流成河。翁飞急忙下城,保着百十来名百姓,自那街道上杀开条血路。官兵大将折可存早是提枪拦住翁飞便斗,身后官兵趁势抢掠妇女,搜夺金银。翁飞战不数合,手脚早已惫软。连忙驾马要逃,早被身后小将韩世忠看清,手取一副弓弩,张弓搭箭,对准翁飞,猛然松手,那一箭正中翁飞后心窝,翁飞啊呀一声,殒命于此。所部贼兵早已杀尽,百姓尽数血洗。折可存、韩世忠便取了翁飞首级,领兵进城去了。那贺吉、縻貹本是见翁飞、阙翥去弹压军心,自家便领军士奋勇抵抗。不想只如螳臂当车,眼看城墙垮塌,贼中愈乱,军心愈惊,先锋大将辛兴宗早已当先抢入城中,杨惟忠、马公直、赵明、赵许一齐随后杀上。两个再不及招呼众兵,急忙逃入城下乱石堆中觅寻出路。马公直、赵许便统兵在街上肆杀氓贼,不辨好歹,皆是处死。城上青天乌云遮眼,城下军民血骨成山。杨惟忠、赵明便去追赶贺吉。追至一间窄巷里,贺吉眼见退无可退,只得迎住赵明展开巷战。尚不到二十来合,却见杨惟忠自那窄巷中猛然钻出,一枪搠去,贺吉翻身落马,赵明急忙上前一刀取了贺吉首级。縻貹见时,不择路地杀将去,却正撞着辛兴猛、辛兴烈两个官将。縻貹抡斧酣战,怎奈一者心慌志急,二来孤掌难鸣,奋力斗过五十合,端的支持不住,吃辛氏兄弟窥定破绽,双剑齐施,砍于马下,乱军中马踏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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