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窦四爷单骑奔洛阳
第九章: 窦四爷单骑奔洛阳 (第2/2页)窦四爷便笑道:“大侄子就是心疼我,不过呢——”看着窦氏,涨红了脸道:“不怕侄媳妇笑话,我在洛阳养伤的时候,认识个黄花闺女,这都四五年了,又赶上改朝换代,也不知道人家等没等我?”
窦氏高兴道:“那就快去瞅一眼么,老在心里揣着,也不行啊!”
窦怀仁喜道:“快去快回,我们还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窦四爷道:“我得听我大侄子的。他让我啥时回,我就啥时回。”
窦志忠道:“那个姑娘要是还等着您,您就在她那儿多住些日子。要是人家爹妈愿意,入赘当个养老女婿,也算您掉进福袋里了。”
窦四爷眼圈便红了,继而淌下泪来。沮丧道:“真应了那句话,树倒猢狲散呀。”不住地哽噎,边问道:“大侄子,掏心窝子说,你让我去洛阳,该不是嫌我累赘了吧?”
窦志忠也有些眼热,拉住窦四爷的一只手,道:“四叔,咱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是啥样个人,您还不知道么。”安抚窦四爷坐到木凳上。道:“那个姑娘要是嫁人了,您还得回来呢。”
窦四爷不解道:“那不是还给窦乡町的老少爷们添乱么?”
窦志忠道:“您去洛阳之后,我和大东住到铁匠铺去。我不想让大东习武,给全保兄弟当个徒弟,倒也合适。我先在铁匠铺打打下手。您要是一个人回来,往后呀,咱俩就跟着我怀仁大哥跑江湖,打把势卖艺去,总比真刀真枪的干仗好。”
窦四爷道:“反正我不当养老女婿。她要是没嫁人,非得把她接到窦乡町来。到时候,让她丫头小子给我生出一大堆。”
屋里人都笑了。
翌日天光微亮,窦四爷骑上一匹马,鞍鞯搭上装了干粮的布褡裢,腰间同样暗藏那把牛耳尖刀。怕他再生事端,临行前窦志忠叮嘱他,先把正事办妥,别的事再急,也得往一边放。又道:“说归说,笑归笑,能不回来,就在哪儿过日子吧,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呢!”
窦四爷望一眼送行的人,什么话没说,擦起眼睛。见他哭了,窦志忠劝道:“您放心,往后我跟怀仁大哥跑江湖,挡不住还得去洛阳找您,不会见不着面的。”
二东这时挤过来,拽住马的鬃毛,喊道:“四爷,拉我一把。”
窦四爷道:“拉你干啥?”
二东道:“上回我哥给你做伴儿,这回该轮到我了。”
窦四爷道:“这回我是去洛阳找媳妇,不用你给我做伴儿。”正了正身子,挺直了腰板,高声喊道:“往后咱都当顺民,过去的那些事,全都他妈的翻篇儿了。”
跟心仪的女人成亲是件激动人心的事,心情本该迫切无比,可是,窦四爷走得却很从容。一路上观山赏景,背阴处歇脚吃馍,跟个消遣的公子哥差不多。走了差不多有十天,忽然意识到此行的目的是去洛阳成亲,挡不住那个姑娘就要嫁人,去晚了会耽误大事,他这才快马加鞭奔跑起来。跑到洛阳城外,站在一条大路的树荫下,望着茫茫的原野,竟想不起那位姑娘家住何处。
当初,那位姑娘是在死人堆里找宝贝,才发现尚有一息的窦四爷,就把他背回家。姑娘并不是洛阳人,住的地方离洛阳城倒也不远,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土坑。土坑里住着十多户人家,他们白天去洛阳城里做生意,晚间回到土坑里过夜。姑娘也是听别人说,一场战事过后,死人堆里能翻出金银首饰,她就信了。那天,死人的金银首饰没与姑娘结缘,却背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姑娘的父母是捏糖人的,每天都有些进项,女儿背回个大男人,也没挡她,还弄来疮药给窦四爷治伤。一个月后,窦四爷欲走,会捏糖人的二老挽留他,让他留下来当养老女婿。窦四爷没有答应。这空儿,姑娘在收拾自己的零碎东西,嘟囔道:“你走哪儿,我跟你上哪儿。反正我不能白伺候你。”
窦四爷道:“我要上哪儿,连我自个儿都不知道,咋带上你呀?再说,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姑娘放下手里的东西,摆弄起她的粗黑大辫子,不再言语了,似乎是在跟自己怄气。
窦四爷道:“要不我把话先给你撂这,等得起你就等,等不起该嫁人嫁人,到时候我回来找你。”
姑娘伸手就是一拳,捣在窦四爷的胸脯上,气道:“你要是回来找我,我还嫁啥人呀?不嫁!”
窦四爷想起往事眼睛有些湿润,好在他还记着那位姑娘的名字:袁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