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遗物
第四章 遗物 (第1/2页)周肆确信,自己那残破的肉体正安静地躺在容器之中,被诸多昂贵的医疗设备保护着,维系着其正常的生理工作。
他可以肯定,真正的自己并不在这,存在于这里的,只是一道被投射而来的意识,暂时寄存于这具钢铁之躯中。
可周肆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了近似心悸般的感受,仿佛有那么一颗虚幻的心脏,在钢铁躯壳中停跳了一瞬。
带来瞬息的痛苦与强烈的窒息。
周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视觉系统不断切换着模式,以不同的方式观察着那件落满灰尘的翠绿长袍。
他有些不信任自己的眼睛,哪怕这双电子眼,远比人类的眼瞳更加敏锐、更加可靠。
周肆弯下腰,伸手拎起这件翠绿长袍,指尖的仿生传感器,向着意识传来明显的触觉反馈。
直到这一刻,周肆才得以确信,自己的视觉系统没有出现故障……它本就没有任何故障,只是自己无法接受,也有些不敢相信等等的心理暗示罢了。
“翠夫人……季思玲……”
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在周肆的脑海里联系在了一起,像是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般,新的可能与阴谋于思绪之中诞生。
“记录,季思玲疑似翠夫人,检索所有的相关信息……”
周肆的念头化作信息上传至云端之中,相关的调查程序随之启动。
他看似一个人站在诊所的废墟之中,但在周肆背后支持的是神威科技与监察局的联合力量,这也是周肆敢于一个人行动的底气所在。
将翠绿长袍放置在一边,不出什么差错的话,监察局应该能从翠绿长袍上提取出季思玲的生物信息。
周肆不确定接下来自己还会遭遇些什么,他不希望作为证物的它遇到任何意外。
打开地面的隐藏门,周肆潜入了其中,内部一片昏暗,只有几点微弱的光芒,但无法映亮昏暗里的任何事物。
人类的肉眼看去,能得到的只有一片浑浊的漆黑轮廓,但在周肆的增强视野下,一切都很清晰,如同白昼下的荒野,每一粒砂石的棱角都足以窥探。
“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周肆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
这里看样子就是季思玲的安全屋,也是翠夫人的藏身之处,一侧的墙壁上挂着数具型号一致的人形化身,另一边则是一座梦池,在其旁边还有一台外形粗犷的设备,像是用一堆零件胡乱拼凑而成的。
周肆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推测,这台设备是用来隐藏自身识念特征与信号位置的。
季思玲就是利用这台设备,让自己的识念意识变成了一头不可追溯的幽魂,从而降临在世界各地,经营着她那庞大的地下帝国。
但她经营的地下帝国再怎么庞大,那些大人物动动手指,依旧可以轻易地碾死她。
不然季思玲也不会就这样被困在隐巷之中,无路可去,惶恐不安。
周肆朝着深处走去,有大量的生活物资堆放在货架上,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包装袋,以及一排排的饮用水。
季思玲在意识到无法安全逃离铵言市后,她就老老实实地躲在了这,靠着这些物资过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她这般努力地躲藏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那些大人物迟早会一点点地搜查到这,就像今天发生的这些一样。
周肆不确定对方是怎么找上来的,是按照排除法?还是说,如季思玲说的那样,上仙用了某种手段,悄无声息地透过自己的双眼,找到了季思玲的所在?
结果未知,但线索近在咫尺。
周肆继续向前,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在他的心底,他已经将季思玲与翠夫人划上了等号。
这样的设想一在周肆的脑海里浮现,一瞬间,许多不可能的谜团就此成立,清晰的就像数学公式一样完美。
在安全屋的最深处,周肆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季思玲,她身上裹着一层翠绿的毛毯。
季思玲非常喜欢这种颜色,以至于把她视作了一种自我人格的锚点。
“我该怎么称呼你?”
周肆试探性地问道,“季大夫?还是翠夫人。”
季思玲微微地抬起头,昏暗之中她看不清周肆的脸,却能清晰地看到周肆眼底散发的微光。
她露出了一副难堪的笑意,“没想到,我实际上是一个这么胆小狼狈的人吧。”
周肆当季思玲默认了这一点。
“季思玲就是翠夫人。”
周肆实时地将信息上传至了云端,警戒系统的阈值调整至最大,震裂剑充电预热。
“你当时在云中城里说的很对。”
季思玲长呼一口气,身子靠着墙壁,一副凄惨可怜的模样。
“我们这样的人,都在化身躯壳后躲得太久了,久到已经脱离现实,久到误将化身躯壳的我们,视作真正的我们,把钢铁的强大,视作我们自己的强大……”
说完,季思玲的身体又一次颤抖了起来,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失态,可冷汗仍在额头间淌个不停,以至于泪水蓄满了眼眶。
作为一名医生,周肆或多或少明白季思玲的意思。
就像离识病患者,会将钢铁的自我,视作真正的自我,从而排斥血肉的自我一样。
像季思玲这样的人,她长期沉浸于化身躯壳之中,扮演着翠夫人的身份,她已经习惯了那副神神秘秘、高悬于世的感觉,从容、强大,无所谓畏惧。
当她从梦池里醒来,变成“季思玲”时,先前的种种荡然无存,她又变回了那个隐巷内的小大夫,弱不禁风。
因此,周肆记忆里那位尊贵的翠夫人,此时正像个饱受折磨的乞丐般,恳求着周肆的怜悯与拯救。
没有了化身躯壳的遮挡,季思玲脆弱的内心展露无遗,可笑至极。
周肆低声道,“真有趣。”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离识病”不止局限于血肉与钢铁之间,它的本质是源自于身份的认同。
当一个人拥有了截然相反的身份后,当他不断地在这不同的身份间切换时,任何人都会感到身份切换下所带来的差异感。
周肆太理解这一切,过往的几年里,他正一直钻研着这些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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